改革開放政策的推展為中國大陸帶來經濟快速增長，創造舉世稱羨的「中國奇蹟」，惟在此一發展過程中，由於社會經濟急遽變遷以及瞬息萬變外在環境的衝擊，進入21世紀第2個10年，中國大陸經濟已無法再維持高速增長，甚至由保8轉為保5的增長目標，再加上近年來面臨美中貿易戰、科技戰，新冠肺炎疫情蔓延及俄烏戰爭、以巴戰爭等地緣政治風險，對中國大陸經濟增長造成深遠影響。
一、 中低經濟增速將成為常態
歷經近30年經濟快速增長之後，2010年中國大陸成為全球第二大經濟體，該年經濟增長率達10.4％，隨後，經濟增長率便不斷下滑，2011年經濟增長率為9.2％，2012年為7.8％，2013年和2014年分別為7.7％和7.4％。2015年～2018年經濟增長率維持在6.6％～6.9％之間。這期間，中共在宏觀經濟調控和發展理念也做出調整。2014年界定中國大陸經濟處於「經濟新常態」，2015年提出「供給側結構性改革」(去產能、去庫存、去槓桿、降成本、補短板)，2015年確立「五大發展理念」(創新、協調、綠色、開放、共享)，以期能為中國大陸經濟帶來新助力。
由於受到美「中」貿易戰和新冠疫情的影響，2019年和2020年，中國大陸經濟增長分別為6.1％和2.3％，而2021年因前一年基期較低，經濟增長率達8.1％，但是全球疫情管控逐步解封的2022年，中共仍採取嚴格的靜黙管理甚至封城的防疫政策，使得正常的人流、物流、資金流都被人為阻斷，生產、流通、分配無法正常運行，大量企業陷入困境甚至倒閉，越來越多的人收入下降甚至失業，使得中國大陸的內需市場欲振乏力，進而拖累了經濟增長速度。2022年中國大陸經濟增長同比僅增長3.0％，遠低於5.5％左右的預期增長目標，分季度增長率為4.8％、0.4％、3.9％、2.9％。中共對此一經濟形勢的認知是，「當前經濟恢復的基礎尚不牢固，需求收縮、供給衝擊、預期轉弱三重壓力仍然較大，外部環境動盪不安，給經濟帶來的影響加深」。
二、2023年宏觀經濟調控政策及其成效
在此一形勢下，如何提振經濟景氣，便成為中共的主要經濟工作任務。2023年宏觀經濟調控便是堅持穩中求進工作總基調，繼續實施「積極的財政政策和穩健的貨幣政策」，「更好統籌疫情防控和經濟社會發展，更好統籌發展和安全，全面深化改革開放，大力提振市場信心，把實施擴大內需戰略同深化供給側結構性改革有機結合起來，突出做好穩增長、穩就業、穩物價工作，有效防範化解重大風險」。
歷經一年的經濟運行，2023年中國大陸經濟同比增長5.2％，分季度則分別為4.5％、6.3％、4.9％、5.2％。全年居民消費價格(CPI)上漲0.2％，全年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增長7.2％，全中國大陸城鎮調查失業率平均值為5.2％，比上年下降0.4個百分點。5.2％的經濟增長率達到原先所設定5％的預期目標，也高於全球3％左右的預計增速，在世界主要經濟體中名列前茅，對世界經濟增長的貢獻率超過30％，是世界經濟增長的最大引擎。
不過在此一相對「亮眼」的經濟表現中，卻也無法掩飾目前中國大陸經濟所存在通貨緊縮、經濟復甦動能不足、金融系統存有潛在風險、地方政府債務沈重、房地產低迷、消費振興乏力的事實。去(2023)年通貨緊縮是中國大陸經濟的重大問題。7～12月份CPI分別為-0.3％、0.1％、0.0％、-0.2％、-0.5％、-0.3％，全年CPI同比增長0.2％。今(2024)年1月份CPI為-0.8％。在採購經濟指數(PMI)方面，自去(2023)年9月以來，中國製造業PMI，已連續4個月低於50％擴張與收縮的臨界點。去(2023)年中國製造業PMI為50.2％，10～12月分別為49.5％、49.4％和49.0％，今(2024)年1月為49.2％。全年面臨通貨緊縮和PMI長期低於50％臨界點，顯現中國大陸社會的經濟預期心理仍然脆弱，有待提升。
三、2024年宏觀經濟調控政策形成的背景及面臨的挑戰
去(2023)年12月11-12日中共中央經濟工作會議對當前中國大陸經濟形勢的認知，認為中國大陸經濟「進一步推動經濟回升向好需要克服一些困難和挑戰，主要是有效需求不足、部份行業產能過剩、社會預期偏弱、風險隱患仍然較多，國內大循環存在堵點，外部環境的複雜性、嚴峻性、不確定性上升。要增強憂患意識，有效應對和解決這些問題」。在宏觀經濟調控方面，會議明示2024年「要堅持穩中求進、以進促穩、先立後破，多出有利於穩預期、穩增長、穩就業的政策，在轉方式、調結構、提質量、增效益上積極進取，不斷鞏固穩中向好的基礎」，同時將繼續實施積極的財政政策和穩健的貨幣政策，加強政策工具創新和協調配合。同時，會議也提出包括以科技創新引領現代化產業體系建設，著力擴大國內需求，深化重點領域改革，擴大高水平對外開放，持續有效防範化解重點領域風險，堅持不懈抓好「三農」工作、推動城鄉融合、區域協調發展，深入推進生態文明建設和綠色低碳發展，切實保障和改善民生等2024九項經濟工作任務。
今(2024)年3月「兩會」期間，國務院總理李強所做的「政府工作報告」揭示今年中共社會經濟主要預期目標為：國內生產總值增長5％左右，城鎮新增就業1200萬人以上，居民消費價格漲幅3％左右，糧食產量1.3萬億斤以上，單位國內生產總值能耗降低2.5％左右。
在宏觀經濟調控政策方面，主要為：1.財政：赤字率擬按3％安排。一般公共預算支出比上年增加1.1萬億元(人民幣，以下幣別同)。2.政府投資：擬安排地方政府專項債券3.9萬億元。中央預算內投資擬安排7000億元。3.特別國債：從今年開始擬連續幾年發行超長期特別國債、專項用於國家重大戰略實施和重點領域安全能力建設，今年先發行1萬億元。4.消費：鼓勵和推動消費品以舊換新，提振智能網聯新能源汽車、電子產品等大宗消費。5.住房：加大保障性住房建設和供給，完善商品房相關基礎性制度。6.就業：要強化促進青年就業政策舉措，分類完善靈活就業服務保障措施。7.開放：全面取消製造業領域外資准入限制措施，放寬電信、醫療等服務業市場准入。提升外籍人員在大陸工作、學習、旅遊便利度。除此之外，中共亦將落實鄉村振興、城鎮化、教育、醫保、社會保障、環保等政策措施，以激勵經濟景氣。
在去(2023)年12月「中央經濟工作會議」所揭示的政策方針下，李強的「政府工作報告」也提出今(2024)年的十大工作任務，亦即：1.大力推進現代化產業體系建設，加快發展新質生產力。2.深入實施科教興國戰略，強化高質量發展的基礎支撐。3.著力擴大國內需求，推動經濟實現良性循環。4.堅定不移深化改革，增強發展內生動力。5.擴大高水平對外開放，促進互利共贏。6.更好統籌發展和安全，有效防範化解重點領域風險。7.堅持不懈抓好「三農」工作，紮實推進鄉村全面振興。8.推動城鄉融合和區域協調發展，大力優化經濟佈局。9.加強生態文明建設，推進綠色低碳發展。10.切實保障和改善民生，加強和創新社會治理。
面對近年來全球產業鏈供應鏈斷鏈危機，地緣政治風險加劇對中國大陸經濟所帶來的衝擊，如何以科技創新引領現代化產業體系建設，提升產業鏈供應鏈韌性和安全水平，確實是中共經貿和科技發展策略重中之重的工作任務，但其成效將面臨嚴峻的考驗。至於以擴大內需為主的短期宏觀調控政策，對內有投資、消費、出口等結構性深層矛盾有待緩解，對外疫情結束後世界經濟正面臨高通脹的經濟衰退、高債務下的債務違約、高成本下的企業經營等三大風險，這都將制約短期宏觀調控政策的執行及成效的展現。
（政治大學兩岸政經研究中心主任 魏艾）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