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是每一個國家,都必須跟隨美國聯準會(Fed)的貨幣政策步調,每一個經濟體的發展現狀與未來預期,不見得與美國同步;雖然全球每一個國家貨幣匯率,多與美元做直接兌換,但是各國景氣循環階段不一。這在過去歷史屢見不鮮,例如2002年多數歐洲國家,貨幣整合後成為歐元,此後10年貨暢其流、歐元盛行通用於歐洲各國,也漸漸推高投資熱情與房地產價格。以德國柏林財富的眼光,看西班牙的資產當然便宜;這種購買力的差異,得追溯到各國貨幣,當初依馬斯垂克條約兌換的比率不見得合理;南歐各國有幣值兌換歐元有高估的嫌疑。這可從這些國家在歐元風行後,資產價格不合理揚升中見到,投資演成投機風潮,終究造成債務風險;歐洲投資者舉債大肆投資,最後當房地產需求降溫後,引發個人與企業債務纏身,波及金融體系,最後震撼國家財政穩定。2012年開始,南歐國家引爆主權債務危機,歐洲央行(ECB)為挽救脆弱財政的國家,開始執行貨幣寬鬆政策;2014年6月14日,將歐元利率降至負數。
所有國家貨幣政策,皆以自己國家經濟發展為優先。2015年北京領導人開始警告,房子是住的、不是拿來炒的;2017年初北京、上海、杭州、合肥、廣州、南京與廈門房地產價格還是繼續上揚,年增率還達15%以上。2月23日大陸「住建部」重申「房子住而不炒」,3月份就開始對全國40個省市,端出最嚴厲的「需求面」調控,提高購房門檻、提高「首付比例」、嚴格差別信貸、限制樓盤售價、銷售套數、銷售時間、限制房地產利潤率。2017年10月18日,習近平在19大會議正式提出,堅持房子是用來住的、不是用來炒的;再將房地產嚴肅定位,要求建立多元化供給渠道,再出重手進行「供給面改革」。而李克強在2018、2020與2021年國務院工作報告中,每次多提到控制房價、注意金融風險;由這段期間北京政府的作為顯見,執政者已經發現問題嚴肅,雙管齊下、供需雙殺,破斧沉舟想要解決房價炒作,以免傷及金融,動搖國本。其實2020年房地產債務風險已浮現;2021年下半年,叱吒一時的恆大集團浮現債務違約,至少負債2.43兆人民幣;其實2015年中共中央就已鐵了心,就是要追殺房地產炒作者。
2021年10月24日阿里巴巴公司負責人馬雲,在上海陸家嘴金融論壇,發表新的金融理念,揚言要徹底擺脫當鋪思想,以大數據取代舊思維。馬雲成立的螞蟻金融服務公司,共有四大支付平台業務:保險、理財、小額貸款與商家服務,使用這四大金融服務支付寶人數有10億多人;螞蟻這項創新,當時即將在資本市場募資。但就在11月5日確定要在上海股市A股、與H股上市前一天,井賢棟、胡曉明與馬雲本人卻被大陸「證監會」、外匯管理局、「保監會」、人民銀行傳喚約談。第二天人民銀行馬上搬出「網路小額貨款業務管理暫行辦法」,隨即上海與香港證交所馬上停止螞蟻這項高達350億美元的掛牌上市案IPO。由這事件邏輯顯示,中共對於重大事件監管,有其劍及履及的壓力。也因此,2016年中經濟工作會議,開始壓抑房地產發展;同時人民銀行也暫時停下2014年以來的寬鬆措施,主管房地產的官方機構,開始祭出限價與限制購買令,壓抑房價。從過去幾十年以來至今,尤其1998年中共將房地產列為帶動經濟發展最主要產業後,價格不斷飆升,尤其沿海北上廣深房屋價格高不可攀,對年輕人而言似乎只能遠觀;在2014年受歐洲主權債務危機影響,中國大陸經濟放緩之際,人民銀行還以降息、降準、放寬房地產融資,一線與二線城市的房價顯著上揚,至 2016年5月房價年增率達26.7%(一線)與11.5%(二線)以上。從2014年11月至2016年2月,人民銀行以多次降息寬鬆政策先穩住風險,再來的8年至今,從供給與需求面徹底規範,終於讓房地產戰鼓息、債務起。
預估中國人民銀行將繼續寬鬆貨幣政策,仍將繼續寬鬆降息、降準,並最遲在2027年,被日本觀察家喻為「中國金融風暴」年,進行不良資產收購,類似美國的房地美與房利美,當時美國也在信貸危機時,由政府資金成立的這兩家機構,對MBS不動產抵押債券與房地產收購,長期持有必定獲利,這是美國資本主義對資產的信心,過去臺灣曾成功執行過。北京政府在2016年,要動手打壓房市之前,集體決策的中共中央政治局已經做好救援的準備,就是以國營事業收購股權、以國營機構收購不良資產、對違約地產商進行全面財務重組。
上述中共政府打擊房產泡沫,北京當局顯然是主動發掘問題,並想全力剷除,其所造成的副作用是內需受影響、外資離場及年輕人失業率暴增、物價下跌,經濟進入緩慢衰退期。其實不管自由資本主義、共產極權專政,每個經濟體難免有景氣循環,美國70年代後、也曾經經歷四次經濟衰退:1970年11月、1975年3月、1980年7月、1982年11月,美國經濟衰退的情況與中國大陸不同,失業率高、生產下降、但物價高漲,顯然每一種經濟體多無法迴避景氣循環,每個經濟體的問題不一樣,北京政府作法似乎是想以防火牆切割風險,尤其是政治風險!
大陸住房與城鄉副部長董建國表示,堅決防止債務違約集中爆發,不要把違約與暴雷畫上等號;住建與城鄉部會與金融監管機構合作,解決公有與私有地產商合理融資需求。中國大陸房地產一向以集團形式運轉,集團出現債務不代表地產部門失去運轉能力,金融監管機構有一系列支持政策,依照法治讓市場優勝劣敗。2024年1月5日,從黑龍江起家的中植資金管理公司,因為無法以2,000億人民幣的帳面資產清償4,200到4,600億人民幣債務,向北京第一中級法院申請宣告破產清算,這是否會危及整個金融之安定,是否會產生蝴蝶骨牌效應,值得在農曆春節(2024年2月8日)持續觀察。
(淡江大學統計學系副教授 邱志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