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國大陸經濟出現房地產商債務違約及年輕人高失業率問題。2023年12月13日,美國信用評等機構惠譽(Fitch Rating)公司,再將中共政府公債主權信用評等調降,這家機構依目前經濟情勢,評估未來中共政府預算收支、及償債能力後認為,2024年中國大陸經濟成長展望不佳,年成長率將會從5.4%下降為4.7%;且認為這樣的減速會波及償債能力;因此將主權信用等級由A+正向,降為A+穩定。
信用評等公司針對所有國家與企業所發行的公債或企業債,其所發行的主體即國家、或企業,多會有持續性評價。這個評價是提供有價證券發行時、初級市場When Issue的定價參考,也是次級市場的價差交易等級之重大事件。評等分為A、B、C、D四個等級,最高等級為AAA+、其次為AAA、AAA-;AAA是以+加號與減號,做為方向變遷信號,如果是正向則為+號、如果穩定則無正負號標誌,如果悲觀則以負的符號表示。
這項宣告似乎對剛剛結束的中共政府年度經濟工作會議撥冷水。本文發現,全球三大經濟體,美國、歐元區、及中國大陸等一個個從資產價格泡沫化,陸續出現債務過大、超過、或接近違約。探討其事件因果之始,多是近20年來由歐盟、美國及中國大陸,這三大強國陸續推動貨幣寬鬆、低利率、造成企業積極擴張、資產泡沫、通貨膨脹,最後一步步陷入債務紛擾。
歐元區於2002年1月1日起,歷經馬斯垂克條約參與國公民複決,孟代爾的創作「歐元」,開始在歐元區暢通無阻;27個歐洲國家中、其中20個國家組成歐元貨幣同盟。貨幣一統、歐元橫行,造成消費與投資活動過度;2008年1月起,冰島(非歐元國家)金融體系出現擠兌、冰島克郎貨幣兌換歐元貶值35%,資金外逃,歐洲金融風險擴散。2008年美國雷曼投資銀行,因受衍生性金融商品違約影響而破產;此風暴貫穿歐洲與全球國家,2011年起愛爾蘭、義大利、葡萄牙、西班牙、希臘等國家債券瀕臨無法支付本息難題;演變為主權債務危機,政府債券主權信用等級多被降級,其等級為BBB+以下的,則為垃圾非投資等級,歐洲主權債務危機重創歐洲經濟;2009年3月起,美國為解決金融風暴對經濟傷害,啟動QE量化寬鬆貨幣政策,在低利率下釋放出3兆多美元資金;2011年起美國政府發行公債尚未償還債務餘額,逾越國會所訂的債務上限,造成美國歐巴馬政府在2011年底、暫時停止公務運轉;美國債務上限的問題,由當時至今持續困擾財政部門、發生的頻率增加、至今還沒解決。
2009年北京政府為對付金融海嘯,推出貨幣寬鬆、4兆元人民幣救市;2015年之後,地方債未償還規模越來越大。1998年後中國大陸人民投資房地產熱度增溫,成為拉動經濟發展引擎,2016年習近平在12月經濟工作會議宣言,嚴肅警告房子是用來住、不是用來炒的;2018年美「中」貿易戰起,在中國大陸的外資企業、信心動搖;房地產泡沫接近,2019年情況急轉直下,有450家房企倒閉。2020年8月起中共中央開始整頓房地公司債務,畫下幾道紅線;11月恆大地產支票首度出現無法兌現,之後一連串房地產公司如碧桂園等陸續債務違約風險、此起彼落。
國家債務危機的根本、使作俑者多是貨幣寬鬆;借款者在低利率當下,抱著僥倖心態、無視於利率中長期有循環特性,低率借款之後需在高利率時還款;最殘酷的案例是,2020年3月Fed超級寬鬆 QE後,2021年3月起通貨膨脹,2022年3月Fed反手緊縮,不到兩年時間,全球局勢反轉、資金成本由零利率迅速轉變為中高利率。2020年疫情期間以槓桿借貸的企業、與投資者在利率攀高後措手不及,開始出現信用風險。而群聚性的風險,逼得政府要出來干預協助,最後變成國家債務信用風波,國家主權信用評等受到連累。
中共政府面對地產業者群聚倒債風險,正尋找多元化的解決方法:1.命令國有企業收購業者的實質資產,以限價令防範不理性的變現脫售。2.處理業者發行債券的後續處理,或是新債置換舊債、或是債務重組。3.配合核心產業的崩解,貨幣政策長期寬鬆;2020年起至今,即使2021年美國面對通膨,但在中共並未感受到這種氛圍,反而是物價下跌。4.在救市方法上,中共推出兩種力道強勁的刺激消費與擴建基礎建設;前者為購買電動車補貼,後者為地方基礎建設。這些類似於2009年的4兆元人民幣刺激,出現邊際效益遞減。5.中共需要解決債務沉積,雖刻意將人民幣低利率持續壓低、想使人民幣貶值、而出口能受益;但在全球購買力不足下,中共以匯率貶值增加競爭力,但對出超效果卻十分有限。
若要國家經濟持續穩定增長,面對債務的風險,首要之務是停止擴張、清理過剩產能、停止再舉債擴張。房地產過剩,或可以透過「城鎮化」放緩其惡化,但最重要的還是如何去槓桿、避免再舉債;回歸財務理論的事實是,要壯大償債能力。償債財務指標為:「流動比率」與「速動比率」。流動比率之增長在於資產價值提高,包含應收帳款迅速轉為現金、提升存貨價值等。而增強速動比率的方法則是,快速將存貨轉為現金。這一些財務處理多需要力度大、頻繁且要講求出奇不意的貨幣與財政政策。「穩健」將成為未來中國大陸最需要的成長模式,在債務去槓桿過程中,不應再大幅舉債擴張、實事求是是解決債務問題最基本條件。中共政府所需的應不是限價令,而是限制舉債擴張的嚴格要求。
(淡江大學統計學系副教授邱志昌)